赤心巡天
第二十五章 恐难戒言
仔细斟酌一阵之后，姜望才道： “案子的细节我的确不能，这是青牌的规矩。至于你的那种可能……我的确不能排除。杨兄，请放心，公孙虞的死，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。”
“公孙虞是我的朋友，死在了我的庄园。”杨敬淡声道： “我来临淄，是为了给自己交代的。”
“那你更应该跟我合作。”姜望很诚恳地道： “凶手会杀公孙虞，可能恰恰是因为他知道一些什么。我全程负责监督长生宫一案的办理，在北衙，在朝中，到处都有人。重玄胜就住在我府中，石门李氏与我是通家之好，晏抚是我的至交好友，郑商鸣与我交情深厚……无论凶手是谁，涉及什么势力，我肯定能一查到底，找出真相。”
姜望在这里不停扯虎皮，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杨敬。
他沉默一阵后，终于是道： “但是公孙虞什么都没有跟我。”
“你知道的就行。”姜望赶紧道。
“你想从哪里听起？”
姜望想了想，问道： “他的舌头，是什么时候断掉的？”
“去年除夕的时候，公孙虞来找我……”杨敬慢慢道： “那个时候，他的舌头就已经断掉了。”
道历三九一八年的除夕，正是庄雍国战之期……
一路奋尽全力、毫不停歇地走过来，今日才恍然惊觉，原来这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。
姜望当然不能够忘记那个雨夜，永远不能。但很显然，同样是在那个除夕，改变公孙虞一生的故事，也已经发生。
在道历三九一八年的除夕，长生宫发生了什么？
“怎么断掉的？”姜望问。
“我当时也是这么问他的……”
杨敬看着石桌桌面的纹理，陷入回忆： “那天晚上在下雪，很大的雪。我喝多了，独自回房，他就在我
的院子里等我。我很开心，有什么比好友雪夜来见你更让人开心呢？我问他要不要喝酒，我我猎了很肥的鹿，我前几天城里来了个沽名钓誉的家伙，牙尖嘴利，正好你来骂他个狗血淋头……他却只张开嘴，让我看他的断舌。”
“怎么回事？我问他怎么回事。他什么反应也没有。”
“我很着急，很生气。我我要杀人，我一定要杀几个人才行。我的心里像火在烧！”
“院子里铺满了雪，他蹲下来，在雪地上写了一行字我一生敏于口舌，恐难戒言，故断舌以明志，此生不复言。”
